潇湘鸽事 七 [上篇]

潇湘鸽事 七 [上篇]

　“老军伍”黜官归故里， “东北佬”赠鸽夜敲门”

上篇说到犟神探望“程老六”老母返家途中，解逅“东北佬”归家后，三个多月来将自已“圈禁”在“家”的小天地里，这到底是为什么？“东北佬”后来又跟犟神透露了些什么，到头来仍是个鲜为人知的谜！

那张陈年被躺得溜光黄亮的竹睡椅，犟神称它为“竹魔椅”，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它带给犟神的除了安逸飘然外，更多的是无止境的“荒诞离奇的信鸽梦”。躺在这张“竹魔椅”上，他从孟德尔遗传一书中，及《物种起源》的精辟论述中，真正悟出了“适者生存”的真谛。“适者生存”这句动、植物繁衍遗传的惊世名言，此时此地，适应在这场动乱中的芸芸众生不是更贴切些么？鸽人养鸽，他（她）们曾有意地（或者也是巧合），不都是在想培育出适应环境特质的新物种么？这场动乱将同样会造就出适应环境特质更高级的新物种。

闲遐犟神在潜心地读这本书，刚开始时，他被那些诸如基因、染色体、合子、配子弄的浑浑然，人在浑然中极易被带入梦境，一旦入梦，感受到的是脱离了尘世间的昏噩。所到之处，又是另一个境域，恰似刘郎身入桃花源，满目奇花、异草。更使人惊愕的是；那些同株绽放出颜色、形状各异小花的植物，类似亲本又异于亲本，都是些“似是而非”的新物种。梦人苦思不解。梦醒时分，倒给犟神带来无休止的追忆与求索，也许这些就是对他今后步入信鸽育种工程，某些启示的伊始吧。

岁月推移，韶华不驻，己不见萧瑟秋风，瞬间隆冬又至。就是这个隆冬季节，犟神不时在灰朦朦的天空中见到了熟悉的影子，它们绕着不规则的园弧轨迹高飞低旋，刚见时惊喜交加，惊的是谁家的鸽子毫不忌讳示人，喜的是既示人又无人问鼎，看来那不成文的禁约已是强弩之末，就像那即将退去的、被那疾风掀起的狂澜，暴洒一顿水雹之后又复归平静。犟神心想得出门到原养鸽的朋友家探过究竟。晚饭过后，出得门来，两只脚儿不自主地却向坡子街走去，说真的数月没去罗家，对罗老夫妇真还有些惦记，我晚上突然造访使俩老有些惊讶！但他们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慈祥真挚的笑。落座后，罗大奶奶嘘寒问暖，流露出长辈对晚辈关爱之情，罗老问及我几个月干什么去了？我尴尬的笑了笑，吱唔着编出一些事儿搪塞他，当我问及他的鸽子时，他顺手从桌上拿起手电筒，拉着我走向天井他的鸽棚处。开锁、拉开鸽门，一道强劲的光柱直射信阳六名绛雄，随着光柱的移动，我见到了那三只上海鸽。使我难以置信的是棚内的巢箱中竟还有待哺的小鸽，我的心被它们给搅乱了...…

我俩复回到屋里坐下，拉了几句家常就聊开了鸽子，我将棚内残存的十只鸽子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断言说这些鸽子都是好东西，经过这一场变故，这样的鸽子已不多了。我本想将“东北佬”从上海弄回来一些鸽子的事告诉他，不知怎的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倒将看到的有人放鸽子在外面飞的事告诉了他。罗老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没人罩住鸽子啦，这不，我这里每星期六晚上、星期天又有鸽友来聊鸽经啦，老人新人都有。有些中断了养鸽的鸽友又想重养，家里还养有几只鸽子的就每天都开家飞，早响章牛皮“还来要我支援他两对小鸽子”。罗老今晚说话的神情，已没有早几个月前的神秘的色彩，他语气平和带着几分欣喜，罗老还细声的对我说：“听说‘烂嘴巴’在武斗中被冷枪子打死了”。我听后一怔，但没吱声，心里却在记挂着“东北佬”，也不知他现在怎样啦。老少爷们一聊就是几小时，时针已过十点，在这隆冬就显得特别晚啦，当我告辞回家时，罗老相约下星期天去化龙池到在铁路工作的小张家看鸽子。

隆冬岁末，犟神脸上却是满园春色。回家路上虽风寒夜冷，他心中藏着一腔春意，心想那些被囚禁在木柜中的鸽子，它们又可重见光明、翱翔兰天，想到这里，一丝块慰的笑意偷偷地爬上了他的面胧。回到家中虽然己是很晚，但妻子还是不知倦意地长短相问，我也乐意将去罗老家的见闻全告诉了她，她有所感触的说：“上苍怜见，这些小生灵毕竟可以得到解脱了”。一宿无话，犟神带着笑靥进入了梦乡。

犟神狠下了一番功夫，将那约八平方米的鸽舍打扫铲刮得乾乾净净，巢箱内换了巢盆，已半年多没使用的饮水器、食槽进行清洗后重新安放在鸽舍内，妻子不时在旁帮着拿东找西，一切就绪后，只待将那些被囚禁的小精灵移居过来。在昏暗中生活了近二百多天的八只鸽子，被主人移进了它们的旧居。由于长时间囚饲在昏暗中，羽毛失去了光泽，刚进入鸽舍时它们都很羞光，东倒西歪把持不住身体的平衡，它们相继的躬着腰，压低着尾部，留下一堆堆不成形的鸽粪。拍动翅膀试图飞上栖息架，没能成功，它们变得浮胖，强劲富有弹性的肌肉消退了，只能跳跃般的扇翅，看到这些犟神心里很难受，为此又多了一份担心和忧虑。

再说鸽舍内那两羽久已寡居的“胶人”，偶见阔别的族类蜂踊而至，高踞在栖息架上就显得燥动不安。俄顷：它俩先后从栖息架上飞落，十分兴奋地来回绕着族类喔喔鸣叫，这也许就是它们之间的亲情！瞬间这两羽“跤人”又各自追逐着雌鸽，鼓着气囊，躬着背跳跃着咕咕喔――咕咕喔――的不断追逐，纠缠得刚入舍的雌鸽无可适从，犟神一看这阵势非得给它俩亮出“红牌”不可，如是“请君入瓮”，将两羽“跤人”关进了木柜之中。犟神用上好黄泥（长沙人称糯米黄泥）、少量粗河砂子、些许食盐、墨鱼骨头和蛋壳（烘枯捣碎）、加上适量的土霉素粉，自制成信鸽食用的“保健沙”，并买回两瓶维生素甲丁、乳酸钙片，和一些油料植物种子，供它们调理食用。犟神在专心喂养和调理着这些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