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牧鸽人[二十二]

来源:原创 作者:林长岳 点击:

风雨牧鸽人[二十二]


牧鸽人沧桑之潭州鸽事

罗夫人设宴酬情 楊举人品茗说鸽

话说这家宴是这些年來罗府从未有过的闹热。酒过三巡,遗老商贾论古道今,王道变迁、红顶子徽商,得乎!失乎!成败弹指间,唏嘘感慨之声即席而发,这酒直闹了个把时辰才酒酣席散。鑫二爷摇晃着出门去也,天佑跟隨着出门呌了辆洋车送鑫二爷回府。楊举人父子亦告辞,天佑忙将装着五只鸽子的竹篓子递与四阿公,并说这是送给您老和宋掌櫃的。老举人呌家栋收下,父子被洋车载着楊尘而去。这小狗子却不肯离去,罗夫人言道:“他莫大叔,就让莫妮姐弟在此住下吧,莫妮可与小女芝儿作伴,小狗子可与天佑同住一室,也难得來一回,下午我请二嫂作陪帶他们四人去潭洲闹市逛逛,不知尊意如何?”罗夫人这一说正是莫云龙所愿,他忙说,一切悉听罗夫人安排,我兄弟就此告辞,说完步下阶基,罗夫人和天佑直送出街口。

四阿公等人走后,蕊芝在打扫厅堂,罗夫人与鑫二嫂在厨房拾掇,莫妮也进进出出幇着收拾,罗夫人忙说:“莫妮呀!妳就别跟着忙了,别累着,莫把衣裳弄油腻了,去歇着吧!”莫妮笑着回答说“姆妈,我不累, …”还没等莫妮说完夫人有些吃惊地问;“孩子, 妳呌我什么!妳说说, 快说说!”看來罗夫人还真喜欢上了这苗家女娃娃。莫妮既惶恐又不无羞涩的说:“我刚才叫您姆妈, 我也不知怎样称呼您才好, 所以只好跟着蕊芝姐姐叫。”说完低下了头。“这样叫好, 这样叫好。”罗夫人高兴地说。那厢鑫二嫂子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就帮着腔儿说“是呀!莫妮, 以后妳就这样叫罗夫人姆妈,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哈哈哈哈哈哈”。 莫妮被鑫二夫人说得不好意思跑出了厨房。“诶!罗家弟妹啊,如此看來妳是想收这漂亮的小苗女做媳妇想抱孙子啰!,如真有此意我帮妳说合说合如何,但您家天佑这孩子从外表看貌似高大魁武,但毕竟才十三岁呢,又如之奈何啊?”看来鑫家二嫂子是在说笑罗夫人。罗夫人回说:“二嫂别没正經,天佑明春就要进学堂读书,此时论婚嫁过早,待他学业有成再看机缘吧。”二嫂子接过话茬又呛了她一句:“罗家妹子啊!妳想着抱小孙子做梦都会笑,你等得么?只怕莫家也等不得呢。也是,莫妮都十六岁了, 豆寇年华情窦己开,就苗家婚俗正是谈婚论嫁之时, 更何况这年头童养媳之风盛行,童稚婚姻女方大几岁到上十岁常见。试探一下莫家又何妨。谁知这些话被没跑远的莫妮听去,”那莫妮从厨房來到庭院里,见着苦娃子时神情有些怪怪的, 小狗子说:“莫妮姐, 你又怎嘛啦, 谁又惹你了, 又装什嘛鬼。”莫妮没好气地说:“你这吃货,你才装鬼咧,再说我就撕嘴。”狗子也哼着鼻子愤愤地说:你就能欺侮我。

罗夫人与鑫二嫂子收拾停当后,一行六人相偕出门朝六角亭闹市行去。蕊芝与莫妮相牽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那小狗子见到街上这么多的新鲜物事非常兴奋、他忽前忽后非蹦即跳,行无定向,大家都耽心他会走失,天佑趁他走近时、冷不防抓住他的手对他说,你若再如此就先将你送回山货栈去,小狗子最怕他大伯,一听要送回山货栈马上就蔫了。只好乖乖的被娃子哥牽着走,她们偷偷的笑了,鑫家二嫂子又揶揄地说“真是一行服一行,茄子服米湯”( 方言,其意是说每人都有他臣服的人)。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六角亭,这里是潭州最闹热的所在,李氏黄金手饰店,老介昌绸缎庄、布店、成衣铺以及茶楼麵馆,那老合盛饭庄也藏在这闹市之中,真是目接不暇,看那人潮涌动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只能摩肩接踵而行,真乃一派繁荣景象。她们走了几家成衣铺,给莫妮和小狗子各挑选了两身春秋装。鑫二嫂子的说笑使莫妮心底非常高兴更多的还是羞涩,小狗子呢,看着这两套汉服开心的笑了,他从小到大从未穿过这样好的衣裤,他想,回到双溪镇穿着这崭新的汉家衣裳、在双溪镇上过街走巷显摆一下会是如何的得意,想着他又粗犷地笑了。出了成衣铺,鑫二嫂说这里离牌搂街不远,她要回泰昌看二官人酒醒了没有,就不再去罗家了。如是罗夫人就帶着这两双儿女转回兴安街。

次早,罗夫人拿出一件芝儿早两年的新旗袍,心想不知莫妮穿上是否合身,待她俩舆洗毕,罗夫人给莫妮盘好头,换上这件浅兰色旗袍,好一个小家碧玉活脱脱就在眼前,夫人喃喃地说,这件旗袍俨然是留给她穿的,这样合体、这岂不是缘份。她把正在打扫庭院的天佑叫了过來对他说,今早你就帶莫妮姐弟到街上去过早吧!同时递给了天佑一银毫,又叮嘱小狗子千万别乱跑,如是三人一同出门,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少行人,苦娃子一手抓着狗子的手、一手牽着莫妮,她没有迴避。苦娃子说,我们去半江楼吃包子吧!半江楼的包子馅多皮薄蛮大一个,还有油滴滴的金钩珍珠烧麥,好吃得很,莫三叔帶我去过两次,莫妮看了苦娃子一眼没吱声、小狗子却连声说好呀!好呀!我正饿着咧。当他三人走进半江楼,堂倌认得苦娃子是莫记山货栈的二掌櫃,忙过来招呼:二掌櫃,三位这边请。莫妮心想这苦娃子怎嘛就成了二掌櫃呢。苦娃子叫堂倌來两盘包子,四肉两糖两盐菜,一盘燒麥外加一碟大红袍(五香花生米)店小二先上了一壺茶,苦娃子斟好三杯、递与莫妮和小狗子各一杯,跟着小二将热气蒸腾的木条盘放在桌上,从中端出三盘包子烧麥,一碟大红袍。小狗子急不可待伸手就抓,苦娃子忙止住说:狗子稍等,说完就从盘中先拿出个糖包子,在其底部撕掉铜板大一块包子皮露出里面流动的桂花糖汁,然后从碟子里抓出些大红袍塞进这糖包子洞里,又从盘中拿出一个肉包子,也在底部撕出一个洞,将两个包子合在一处压扁、将糖和花生米压入肉包子内。小狗子趁苦娃子在操作,忙将桌上撕下的包子皮和撒落的几粒花生米都塞进嘴里,苦娃子将压扁的这套包子递给了他,狗子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包子,他笑呵呵连说好吃、好吃,娃子哥吃东西都有讲究。苦娃子又做好两套,给莫妮一套自己一套,他俩慢慢地吃着,不时又喝口茶,三人又各吃了一个烧麥,看来都吃喝得非常惬意。这小狗子吃意未消眼睛又盯着盘子,莫妮再拿了个肉包给他这才将双眼移开。苦娃子呌來堂倌会帐,堂倌问:“莫二掌櫃要记帐么?”苦娃子直摇头说,不记,不记,掏出那枚银毫会了帐并收回余额。三人起身出店而去。

天将正午,宾朋都先后來到老合盛饭庄赴宴,东道主己静候多时。男、女宾朋各一桌,男宾席上四阿公、莫氏昆仲上坐,苦娃子天佑作陪,然后依序而坐。有鑫二官人、宋老六、尤二管事、许大少爷和杨家栋及莫管家等人。女宾席上楊举人夫人和莫三婶上坐罗夫人和鑫氏妯娌作陪余下的是蕊芝、莫妮姐弟等晚辈。在笑语声中开席,罗夫人着淡色旗袍仍光艳照人,离坐至男宾席前鞠躬言道:“今日备薄酒一杯感謝在座高贤施恩于罗家,犬子罗天佑拜谢”, 天佑听娘这一声慌忙出席,对着莫大叔四阿公等人跪落尘埃拜了下去。四阿公忙说;起來,起來!天佑呀不可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行此大礼。天佑这才起來。复又随母亲转到女宾席前,天佑对着楊夫人莫二婶等长輩三鞠躬后才回坐。莫老大触景生情,心想,倒底是诗礼人家书香子弟、好个忠孝娃娃,罗夫人教得好儿郎,我莫云龙能有半子如此愿足矣!这是莫家老大第二次出此言语了。酒己数巡、黄湯尽入九曲愁肠之中,那舌头就由不得自己了。什么商道、王道、鸽道,口没遮拦道道难辩,鹿兮,马兮黑白怎分,君皆醉矣,己超尘脱俗乎!

席终人散,莫云龙及莫云豹(即莫老三)夫妇应罗夫人邀请去兴安街,莫妮姐弟跟了过去, 鑫二嫂子亦想跟隨被二官人拉住,二官人悄声说:“罗莫两家有家事要谈,你去做甚,送大嫂一块回去吧!”这些且按下不表,再说席上与鸽子有瓜葛的人都被老举人邀请到府上喝茶赏鸽。四阿公特意叫苦娃子跟了过去。來到府前魚贯而入直奔后花園,園内虽无石山水榭,但可见四时不榭之花,碧水池魚、鸽儿翩跹。倒也雅緻又另有一番情趣。最奇的是一蓬修竹之旁有一盆大的泉眼,在石壁之上鎸有碧泉二字。水深盈尺晶透见底,四时不竭。取此泉水当炉沏出之茶有回甘之妙。一段偌大且长的老树分身两半,被处理得光溜溜的,俨然是一张茶桌,竹椅排列两边,也算是古色古香了。來客围桌而坐,老学究取水烹茶,家栋取來八只兰花盖碗放入铜盆之内,老学究用烧开的第一壶碧泉之水浇入铜盆之中,滌除盖碗隔年之茶香然后一一取出擦净。置君山毛尖于盖碗中,分送到众人当前,当第二壺碧泉将沸之时,学究提來缓缓冲入加盖。此时家栋又引进二人,一为金号刘二掌櫃,一为前清养鸽遗老戚老先生。二位姗姗來迟当罚,宋老六帶着三分酒意说,朋自远方来,罚呼?可免!老六噤声。

老学究沏茶毕开言道:“今日请众位高人品茗论鸽有三,其一,我等久居潭州,近在呎尺都难得相聚,今日老朽备清茶一杯、邀众品茗暢叙鸽人情怀,岂不快哉!其二,我新來两只白玉翅和紫玉翅,请戚老前辈指点一二;其三,据云贵边陲之彝家人养鸽斗狠之说,玩赏鸽也能飞十里八里。我辈也來斗斗如何。”现在请先喝茶怡神,待小儿家栋拾掇好了再请各位赏鸽。当小啟杯盖近鼻时,一缕茶香从碗边溢出,众同曰好香,抿上一口时又连赞好茶,只有戚老先生和刘二掌櫃闭目不语,老夫子笑曰:闻其香、知其味否!戚老答曰:“瑶琴岂可乱谈(弹)呼!” 说完呵呵大笑。这苦娃子坐在一旁既不闻香又不品味,他什么都不懂,但眼耳没闲着,戚老见一娃娃同桌品茶不由眼角瞄了他几下,这使娃子很不自在。这宋老六听戚老头这一说,觉着这话里有相讥之意,他对举人老爷说:“在下一操刀的,生性愚顽不懂喝茶,望老爷教诲。”老学究也知戚老头在话语中使宋老六受了些许委曲,他解嘲地说:这品茶喝茶两者也没甚么大区别,品呼知其味,喝呼(牛饮)解其渴。各择其需也。老六说,愿闻其详。老夫子曰:“品茶之说是啜茗停留于舌上、留连于喉中,而试其味。品茗又讲究个闻其香,观其色,品其味,讲究的是虚怀若谷,气定神闲。茶道呢又讲究个和字,人亦然。但品茶就另有高论:城府深之人可谓笑面虎品茶,笑里藏刀,只能品出尔虞我诈;军伍品茶,风声鹤唳,品出的尽是刀光剑影,铁马金戈;虽如此,但也有人虚怀若谷,有人气定神闲。喝茶还讲究个茶的品、茶的德。品茶与品人有异呼?”妙哉高论,老夫子真乃神人。老学究的弦外之音、使这戚老头睁开双眼不无褒贬地迸出了这么两句。老学究客气的说:戚老过奖了。

家栋在方竹桌上放置了一长形竹笼,指粗细的小园竹为竖栅,内纳凤头白玉翅、铜膀紫点、紫玉翅六只鸽子,竹笼门紧扣。戚老和刘二掌櫃等人都围了过來,苦娃子跟在四阿公身后,当戚老头等看到这六只漂亮的鸽子时无不吃惊,尤其是那两只凤头白玉翅婷婷玉立,嘴短白净如玉,头园小鼓白鼻泡,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实乃珍品,惊叹之余老学究曰:“这几只鸽子来到潭州后,消息不胫自走求观颇众,奈诸多不便迁延至今方示人,多有得罪”。 尤二管事说:“举人老爷就别客套了,这样的鸽子確实少见,给我们讲讲出处吧!”学究曰:老朽不才少见识,还是请戚老先生多多指点,戚老头颇有几分卖弄的说:“在前清我侍候官家养鸽好些年,颇諳鉴鸽之道非相驴马之术耶,这样的鸽子岂能少见!饲养玩赏鸽是玩其文彩,赏其风韵,观这两只风头白玉翅 通体洁白,体型娇小亭亭玉立,短嘴金黄眼实为上品。再说这两对紫玉翅、铜翅紫点吧,都是御宛中所词品种,该品种以紫色为珍贵,紫色深无杂毛为珍品。笼中这四只吧稍有瑕疵堪称上品。但不知此鸽从何处而來又为何人所饲?”老学究闻言笑曰:此乃一不懂鸽道的少年郎君所饲,宋老六及尤二诸人听罢大笑不止,这倒使戚老头有些惊愕。

欲知后事,且待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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