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都无鸽--沱江行》

来源:原创 作者:林长岳 点击:

贫居闹市常碌碌,西行故里卻从容。麻拐桥横沱江道,九龙井畔有柴门。

欲解迷津询野老,豸山空闻古寺钟。老树斜阳传牧笛,一泓瀟水去悠情。

他说:那“文革”之劫难,乃国之不幸。对此,一种“民不聊生”的感触油然而生,煉獄之下,内心总有一种几乎只有自己才能体味的悲悯。那十年之中,“资产階级产物,玩物丧志” 民间自娛的养鸽就被禁锢了,人啊人!除了“闹革命”又还能干些什么呢?一介“养鸽草民”,既不配去“忧国”,又不能“忧民”。 无奈之下,想去学那山野之人闲云野鹤,放浪形骸于山水之间。去窥那云长云消,不也能聊以自娱么?然一个尘心未眠的人,想学山野之人是学不來的。温饱尚不済,又怎生去放浪形骸、去窥那云长云消?

一晃那个悲愴的年代就过去了,旧事己成过眼煙云,换了人间。国人的脸上有了朝霞,那些缀学养鸽的哥们、大爷又重操旧业,又汇集在他们那个小天地里,津津乐道的唸开了只有他们才能破译的“山海經”,又能在赛坛上大展拳脚了,真是一方天地一方人啊!冉冉韶华一晃又是三十年,国家富起來了,人民安居乐业,鸽人又沉浸在养鸽、赛鸽的欢乐中,公棚赛的兴起,赛鸽人有了新赛场。又折腾出一处新的赛鸽天地。

然我内心深处,仍常常在苦苦地思念着童年时的那方故土。思念沱江那如诗似画的山山水水,和失落在那山水之间的童年时光。同时也想找回苦难中的那些亲情。每当想起那些从 “炮楼”顶飛出、帒着鸽哨的报警鸽群时,更使我梦绕魂牽。童年的记忆最难忘怀,往事縈怀,还是那个遥远的年代,堂哥家里养了好些鸽子(非信鸽),它们棲息在堂屋墙壁顶上方的长方形条状木箱裡,木箱前面开有好些个竖长方拱形孔,供鸽子出进。堂屋前有一长方形天井,是用來采光的,那些鸽子習惯从天井上方口飞出堂屋,落在瓦上,有时也在天井中游走,尋觅些能吃的食物。那个墻壁上的长条形木箱,对当年唸初小二年级的我来说是很神秘的,尤其有时听到从箱内传出“卿卿”之声,这时,我真想搬个梯子爬上去看看,伸手进去摸摸,探过究竟,满足好奇的童心,但堂哥嫂是不会准我搬梯子的。每次到堂哥家就想找机会靠近那些鸽子,更想覬过机会能偷偷的抓住他们,但每次都很失落。山村火塘之夜,烧着晒乾了的树兜子和乾茶子壳,大家围着火塘坐下,我挤坐在叔伯婶嫂之间听老夫子讲“古崽”(讲故事),讲当年他祖上跟隨十八峒瑶王反官家,讲那村风鄊俗,若老夫子卖关子时嫂嫂就会斟來一盅谷酒,我只听得目瞪口呆,嘴角流涎,也许这些就是童年最美的记忆吧。现在生活好了,腰襄也颇充盈,就萌发到儿时旧地沱江去看看,看看那里的山山水水,看望儿时遗留在那里的亲情。

沱江位于湖南省西南边陲、与湘桂粤三省接壤,素有“神州第一瑶都” 之称,自古就是瀟湘通往桂粤的一个驿站。小车沿207国道向西行驶,中午在永州打尖后,走盘山古道直奔道县,古道山高林密、山势险峻,小车在峭壁成Z字形的山道上艰难行驶,从这个山缓慢地绕到另一山,从车窗外可看透崖底,悬崖之下、偶尔能看到野猪婆带着它的小猪崽很悠闲地涉过山间溪流。那山涧之湍流,顺着悬崖立壁险峻的峪底,或急或缓从峽峪中蜿蜒地流过几十里。瞧那绳牽无人的野渡,那沿溪而下汇于瀟水的木排,老树旁,那饱經风雨满身斑剝的古麻石礄。似乎都在向世人诉说这古瑶山的沧桑。还有那厢依山靠水参差的农舍中,世代居住着纯朴善良农民,他们总是与世无争,有一種安贫乐命的悠闲。这一切,都给人似有飘然在“桃花源”之感。那挥之不去故地重游的情思更使我飘然,小车仍顺着古道蛇行,车到山脚后車速加快了,很快就过了道县,这时己是晚霞满天,那睡意又偷偷地袭上眼簾,眼睛慢慢地合上了,似睡还艨胧。醒时己抵沱江。刘家老表驾车在沱江城外迎住我们的车,引道进城直抵他家门口下车,这时大门两边早安放好的两排万响长鞭炮燃响,在炮竹声中将我等一行迎进了厅屋。我心中暗思,这方山水、这民风瑶俗依旧。老表盛情,己备好酒菜为我等洗尘。在这里我见到了山花姐和她的儿女们,山花姐己是满头银发,她们是先一天从竹园寨子趕到沱江的。

我等一行下榻在“爱塞丽雅”大酒店,次日在彼宴请了同宗和親朋,赴宴宗亲宾朋近百人中,儿时相识竟无几人,真是:“这酒席筵前多白髮,几十年不改尽乡音”。如是我想起了唐。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人生如梦,弹指一挥间,韶华己逝数十年,人老于斯矣。此情此景不正是这首诗当前最好的写照么?

堂兄的长子与我同席,他比我年长,三巡酒后话就多了,席间他用当地方言风趣地告诉我:“近几十年江华县的变化太大了,好窄的老街修成了大马路,起了好多高房子,火車也通进來了,沱江有点崽现代化了,以前瑶山那不长毛之地方也变得长了点崽毛了。老屋修通了马路,老屋后背山上那一片大树子都砍掉了,村子里的人在马路两边都有新屋,我阿爸早年就过世了(我的堂兄),养在堂屋里的那些鸽子,后來杀的杀了,跑的跑了就没得了,那长鸽笼子也被劈烂当柴火烧了,再后來就没得人記得这些事了,人也是这扪崽的(这样的)日子长了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就你六叔还记得我阿爸,还记得那些鸽子”。当我问及他家那炮楼和那些帶哨子的鸽子时,年迈的他长叹了口气,不无伤感地说:“后山的树子被全砍光,炮楼边边原來住标稈子的老房子沒得人管了,屋顶上的瓦被天风掀走了,屋顶就穿了好多大洞小孔,土墙也倒了。那些鸽子被人用鸟铳当斑鳩打光了。心想反正不再担心山匪洗村子,也不用为争水打架,有没得炮楼和报信的哨子鸽都没得关係,后来炮楼里的搂梯和架子也坍塌了,从此无人能上去,炮楼就成了个荒废了的空壳子,大树子砍掉后,又长起好多小树子和荆棘,早两年有人发现炮楼顶又有三五隻鸽子在飞。明天村里回请你们恰饭(吃饭),到时陪你到各处看看。今晚上要刘家老表陪你到街上耍耍,晚上广场那块崽还是蛮闹热的”。

次日去了老屋,拜祭完已故先人,杜康为媒,黄汤作伴,颠三倒四,同宗再话阔别离情。当见到老屋如今只剩些许断垣残壁,有些已沦为菜地,堂兄家的“古炮搂”,被新长成的小树的枝叶所遮掩,难辨全貌,但从那已风化斑剝的外壁看到了古炮楼的沧桑,内心不由升起一丝凄凉。次日上午刘家老表夫妻作陪,去竹园寨看望山花姐和我儿时的朋友润狗,我们在麻拐岩渡口等渡(现应叫豸山瀟水渡口),而今去竹园寨方便多了,麻拐岩建了桥,对河修了条简易公路通竹园寨,非昔日之沙地长堤,到竹园寨后又是炮竹声将我等迎进家门。姐弟在家鄊重逢,欣喜之余己是热淚纵横,山花姐更是泣不成声,万般感触湧上心头。往事不堪回首处,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见到了儿时的朋友润土,他浑名润狗,他有一付山里人独具的古铜色皮膚。一脸络腮胡子,头发花白了,看上去身子骨还挺结实。他告诉我他家的桃子树砍了,我们用茶枯闹(毒)鱼崽的小溪(溝)现在没得小鱼崽了。后山枞树林子里那口黄泥巴水的小塘乾涸了,再也生不出黄泥巴水來。那是儿时偷桃摘果,和中午常偷着去洗冷水澡的去处。他这一说仿彿童年的乐事就发生在昨天。我们在寨边原始生态园,看到了那片千姿百态的原始次生林,参天古树群和那些银杏树。在这片原始次森林旁,九龙井生长着一片天然檵木林,是当世几近绝迹的树种。,树龄大都已有500年。其中一棵千年古樟,胸围约5米,树高约12米,树龄在千年以上,其冠幅覆盖了半个古檵木林子,阳光从枝葉间射入,给浓荫处留下些斑剝的亮点。

我俩沿着沙堤朝河滩走去,那是儿时常去的地方,去那乱石堆里抓螃蠏,而今小河退水了,那河滩乱石上,几只白鹭,正悠闲地在游走觅食,当受到干扰时,它便缓缓地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圈,又落到稍远的水边。它不即不离,也许这就是白露的风雅之处。河滩的堤岸上长着一蔟蔟隨风摇曵的芦苇,芦花砌出一道柔软的花墻。那银白色的花絮被风揚起,飘舞出一种情趣,飞扬起一种风韵。使你的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温謦。堤上路旁的小黄花,飘出一缕缕幽香,这醉人的气息使人之心为之开阔。人啊人!不都在探求生活吗!不都想讲究个活法吗?在这山野之中,那林荫叠翠中的山涧小溪,溪床的乱石,清澈的山泉顺势而下,湍流与乱石撞碰时也会飞揚起一些些浪花,溪水深不及膝,清透可见鱼蝦,酷似那童稚之心无邪且无尘。想当今赛鸽,清者难清,公棚弊端,不染自浊,谁又能寻回自我?堪叹人生,人生的价值到底几何?我等养鸽草民又当如何?还不如化作一蓬蒿草,一丛山野黄花,一捧清泉,也散发些野草和花的芬芳,沁人心田。也活出那么一丁点儿优雅,些许闲适与宁静,能得如斯也就值了!回去时分,已是红日偏西。牛羊牧归,农舍又升起炊烟。落日的余辉映出满天红霞。染红了远近山丘,沱江变得更美而沉静。暮色悄然升起。我等当归,

在离开沱江时,老表说:“沱江无信鸽,我知到您养了很多信鸽,下次再来时,一定要送我几对耍耍,我要让老屋重新养信鸽,让竹园寨的外甥也养,以后我们也搞送信比赛”。听他说到最后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我答应了他,下次來一定送他几对。他骑着摩托车引道,将我们送出县城上了公路,道别时他要我们不要再走古山道,再來记得帶鸽子來。车动了,他还在挥着手喊、老表,再來记得…… 车走远了,只能意会他的余音。






































































































(责任编辑:林长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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